生于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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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黄】歌曲系列 chapter 9 真希望一次就好,只可惜年少有为

写在前面:

我写这篇文的时候很难过。

写到中间某一段忽然又想起了以前苏梨子在《有违天性》的最后写的“一切与阴谋无关,只是对家的执念”,于是我又点开了梨子的页面,一个一个刷过去,看到《Reborn》的时候眼泪险些出来,所以,最后这个故事没有按照原先预想的那样写成一个各生欢喜的故事,毕竟,我是真的希望,我爱的少年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枝繁叶茂。

歌曲来自杨宗纬《一次就好》,李荣浩《年少有为》


真希望一次就好,只可惜年少有为

 

“是黄濑!”

当耀眼的人儿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四周立刻涌起了止也止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每一个粉丝都竭尽所能,喊的撕心裂肺,不顾一切,好像走下来的并不是某一个模特歌手,而是救世主从天而降。记者的镜头死死抓着黄濑不放,闪光灯闪了又闪,似乎这样就能抓拍到什么独家新闻一般。

但令人沉醉又苦恼的是,黄濑的脸上始终只是带着迷人灿烂又不近人情的笑意。

我不喜欢这个像瓷娃娃一样好看,也像瓷娃娃一样没有情感的家伙。

我叫松下青城,是一名记者——我追求着真挚又打动人心的报道。

这个社会很奇怪,大家似乎更喜欢看一些谁和谁好了,谁和谁又离婚了,谁是谁的第三者这样并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在口水文铺天盖地席卷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人需要站出来,有人需要为这个冷漠的社会添上温情,于是,我流浪于伟大的记者行业中。

当然,我的报道也没什么人看。

公司下达了最后指令,如果我还是做不出引人注目的报道,就会被当作实习失败,从而失去工作。我终究是不得不把视线放在了一直火得令我费解的黄濑凉太的身上。

黄濑凉太,众所周知,模特出道,在中学时代曾多次以“奇迹的世代”篮球天才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大学之间有一段时间的隐匿,只在少数时尚杂志上出现过,在近四年的隐匿之后以一首《七个人》重新爆红,之后一直热度不减,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歌手形象了。

开诚布公的讲,如果不是只有借助他的名气我才有可能保住我的工作,我是绝对不会做他的报道的。原因嘛……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在爆红的他身上没有看到丝毫人情味,我不喜欢他。

不怪他的粉丝将他当作误入人间的神明,我查了近期的报道,也问了些圈子内接触过他的朋友,竟没有一句负面话,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可完美的人并不美好,恰是因为过于完美,才往往不真实,而我现在,就是要找出他的不真实。

这是他的新专辑发布会,我抬着相机挤在我的众多同行之中,奈何还是太年轻并没有赶上好的机位,自然也没有开口说几句话,当我只能沮丧地走在散场的人群之中,却隐约看见了一抹金黄,我的职业直觉告诉我机会来了,我快速跟了上去。

那是楼顶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之中,如果不是我跟着来,绝不会有人注意的地方,而那个上天的宠儿此时将双臂支在栏杆上,一只手中夹着香烟,有丝丝烟雾从口中缥缈而出,哈,神明也会抽香烟啊。

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惊讶的。

我惊讶的是当我望向他的脸时,他眼底的空洞,和面上的冷漠。

在相机举起来的那一刻,他回过了头,似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在,他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讶色,我恰巧拍下了这张有着略微惊讶的好看的脸。

“请你删掉。”他冲我开口,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和的微笑。

“我不要。”我露出了得意地笑,“要是你的那群粉丝们知道你不过也是个凡人,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呢。”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说:“那不重要,但是请你删掉。”说完或许是觉得难以以语言的方式撼动我,便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给你别的补偿。”

“哦?”我来了兴致,“别的补偿?”

“是的。”他熄灭了香烟,转向我:“你应该是个记者吧,只要你删掉这张照片,我可以给你别的补偿,专访,独家报道都可以商量。”他这样说。

“这只是一张照片。”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会成为这么大的筹码。

“我知道。”他说,“但是它很重要。”

 

“滴——滴——”我翻身摁掉床头的闹钟,很好,黄濑凉太成功让我整晚没睡。

“你可以明天想好了再给我答案,照片我也可以让你暂且放在你的相机里,等你想好了就打这个电话,不过,你应该知道,如果这张照片泄露出去,我是绝不会让你好过。”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拿过相机,翻出了昨天的照片——其实并没有拍到拿着烟的手,只有一张惊讶的脸。为什么他会那么紧张?为了树立一个完美的公共形象?不可能,这个想法被我很快否定掉了,如果是这样他昨天会用更圆滑的方式讲话,而不是用威胁。那么,为什么?

我想起昨天在天台上的他,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悲伤。

我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电脑,搜索网页,黄濑的Twitter为自己新专辑发布的视频配了一句话——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

兴趣是在那一刻油然而生的,我忽然猜测起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黄濑很火。他的资料并不难查,我很快便找到了乱七八糟零零散散的许多文档,其中有一张照片令我印象深刻,那是他高中某一比赛胜利之后,记者拍下的他与当时队友庆贺的场景,那张照片上黄濑笑得很开怀,一口白牙都露了出来,是真正的快乐才会有的笑容。

温暖。这是我看到照片的第一感受。随后,我诧异于他如今的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那张照片上的人,有些直到今天仍然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比如几年前曾经在日本掀起过篮球浪潮的NBA日本三巨头,青峰大辉,火神大我,紫原敦;比如当今日本最大的商业集团Miracle的年轻总裁赤司征十郎;当然,也比如当下火得一塌糊涂的黄濑凉太。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普通人总是三两成堆,优秀的人也总是和优秀的人一起,我脑补了一下照片上七个人凑到一起的场景,真是难以想象——等等!七个人!我想起黄濑最早发布的那首歌,很快的打开网页,搜到了这首歌。

“匆匆梦回一场昔日盛宴,那时篮球在指尖旋转,年少哪堪,不如再把风云叱咤,创造奇迹的时代,来不及,只留下,又一个时代变迁。”

“奇迹的世代”,“奇迹的时代”。我可不会傻到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坚信,神明的不真实,我已经找到了。





  

 我踏进黄濑的工作室已经是这天下午的事情了。

“你考虑清楚了?”他依然是浅浅淡淡的微笑,说着温和的话语。

“嗯。”我抬头望向他:“我想清楚了,我不会把这张照片放出去的,不过,”我顿了顿,接着说,“我想和你聊聊。”

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当然,你想要什么时候采访,我会让我的经纪人安排的。”

“不是采访。”我说,“是私人的那种,我想跟你聊聊。”

 


“你想聊什么?”

在密闭的空间中只有我和黄濑凉太两个人,我坐在他对面,想起查到的那些事情,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小记者,不是要跟我聊聊吗?”黄濑他看出了我的犹豫。

“为什么那么紧张照片呢?”我最终选择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啊,这个啊,”他露出笑容,“我可不想我有什么负面新闻出去给我的经纪人添麻烦。”

“你不真诚。”我看着他,没法像他一样笑出来,“我查过了,昨天是帝光中学的校庆日,当年‘奇迹的世代’除过有事在国外所以只能发来视频的赤司征十郎,只有你没有出席,由于你的未出席,在校庆采访的最后,有记者让他们一人说一句话给你,青峰大辉说了这样一句话‘墙后的草,不会再长大了’。”

我看到黄濑的笑容收住了,他看着我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但我却毫不畏惧,只是接着说:“在你隐匿的那四年中,青峰大辉在NBA初露锋芒,在某次新人赛结束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记者问他想对最重要的人说什么,他说的也是这句‘墙后的草,不会再长大了’。”

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安静得令人惴惴不安,我听不到黄濑的呼吸声,只能听到自己由于无法预料后果和紧张粗重的喘气。

“你知不知道小说中知道太多的人容易被灭口啊小记者。”黄濑又笑了起来。

“所以我不是拿了筹码来吗?”我勉强笑笑举了举手中的相机。

好在他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准备将我灭口,而是伸展了一下肩膀,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坐得端直,而是舒服地窝在了沙发之中。他没有看向我,而是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提及过这些事了。”他说。

那天下午,我听了一个似乎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其中黄濑的经纪人打断过几次,不过并没有终止我们的谈话,因为黄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以一种极其慵懒的随意,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中,向我讲述那些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久的事。

“我和他们都是在帝光认识的。和小青峰也是。”他望着我笑,眼睛里却没有我的影子,像是透过我望向从前一样。

“我有一项别人没有的才能,我可以做到perfect copy。得益于此,我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事情,运动更是如此。所以在进入帝光篮球社之前,我过的很无聊。我第一次和小青峰见面有点奇妙。像电影中的场景,他的篮球砸到了我的头,我将球还给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玩过篮球,便跟过去看,恰巧看到了小青峰十分漂亮的扣球,我承认我被他的华丽惊艳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某一项运动可以这么令人憧憬。于是,我加入了篮球社。”

……

“你也知道,帝光的名声除过我们的宣传,还有的就是严苛训练,即使是拥有无限才能的我们也是受尽折磨,然而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一切辛苦都会消失殆尽,那个时候不会感觉到,其实过分的才能未尝是件好事。”

……

“国三那年,如果你看过我们的比赛的话,会觉得真是没什么意义的比赛。我们几个在一支队伍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么说自己好像不太对。”黄濑笑笑,“我国文不太好,大概明白明白就好。总之,国三那年,我们六个人,啊,不对应该是七个人,还有小桃子,我们闹得很僵。后来小黑子说那个时候因为我们那个样子,小桃子曾经因为无能为力大哭过一场,想想,惹女生哭,真是糟糕呢。”

……

“高中,我们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小黑子去了诚凛。回想起来,诚凛真是个神奇的学校,当然小火神和小黑子也是神奇的人,竟然真的将我们一一打败,也竟然真的将我们几个以一种神奇的方式重新聚在了一起。高二上学期,我们不是和那几个美国人打了所谓的复仇赛吗?要是放在国中,真是难以想象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一起站在场上。”

……

“大概是高三那年冬天的事吧,我……”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眼睛里有很多很多我难以描述的情感,最后他笑了一下摇摇头看向我:“小记者,你说过这是我们私人的聊天对吧。”

我点点头:“当然。”

“那,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要保证不能说出去。”黄濑是笑着的,但神情中却是严肃,或者说,就如昨天一样,还有着威胁。

“当然。”我肯定到。

于是,他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大概是高三那年冬天的事吧,我和小青峰在一起了。我和我一直喜欢一直憧憬的人在一起了。”

我的双手紧握到了一起,我认输,我错了。

我没有想从黄濑这里打探什么,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所说的想和他聊聊,只是想知道那些我不理解的事,然而现在我逐渐理解了,但这并没有让我感到豁然开朗,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没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敢相信小青峰原来是这么温柔的人,会在海边将我高高地举起,会在回家的路上俯下身来为我系鞋带,会在每一个吻之后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后来我嘲笑他,他还跟我说‘对呀,我就是偷了你的腥(心)’。让我来说的话,大概就是,很安心。我靠在他身边的时候,很安心,有时会靠着他就那样睡过去,一觉醒来发现他仍然搂着我时,很幸福。我那时候想,一次就好,就今生一次就好,让我和这个人一直这样下去吧。”

“但是有时候,命运是很无奈的。后来他去了NBA,我留在日本,时间距离,太累了,再后来,就分开了。”似乎不再愿意讲下去,他的结局很仓促。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我才问他:“你……还爱他吗?”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再次仰起头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从我的角度看恰好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灯光反射的晶莹。

“都过去了。”

 

 

 

 

一个月之后,我又去找了一次黄濑,我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其实我早几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做过青峰的专访。

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篮球啊,青峰在我心里即使退役了也应该就如他在场上一样,张扬不羁。但实际上,当我见到青峰时,青峰给我的感觉是宁静平和。

我在访谈的过程中可以体会到,那是沉淀过后的清澈。

我一直记得在最后我无意间说到自己没有想到他是这样平和的人时,他露出了自嘲的笑。

“并不是我生来平和,相反我从前一直相当激进,不然也不会有Beast这样的的称号了。但,也因为此,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如今名声钱财,我都有了,也终于找不到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重来的话,那些像‘年少有为’的称号,我都可以不要,换他从前剩给我的那半碗粥也好啊。”

“许给他的美梦,没给他,我一生有愧。”

 

大约在半年后,黄濑翻唱了一首歌,歌名就叫做《一次就好》。他们最终有没有和好有没有在一起,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做记者了。

我从前想要真挚又打动人心的报道,后来我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故事,却难以下笔。

我明白黄濑将自己塑造成完美形象的原因了,如他所说,粉丝们怎么想对黄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看到抽烟颓靡的他,他的家人,最关心他的那些朋友们,还有青峰会怎样担心。

我有些理解那些曾经光芒万丈,之后却甘心成为家庭主妇或者妻奴的人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比能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呢?

而这些真挚又打动人心的故事,其实并不适合报道。

我将我拍下的那张黄濑略带讶色的照片洗了出来,夹在了我的日记里。这算是我小小的私心吧,我希望无论何时看到这张照片都可以想起这个让我无限感慨的故事,让我记起我转行的原因,让我记得自己也曾有一份赤子之心。

 

后来,真的过了很多年,我即将进入不惑之年,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生活。黄濑早在很多年前就消失在娱乐圈,青峰大辉的名字倒是偶尔会听到,毕竟他成为了日本队的教练。有一天我的孩子从帝光回来告诉我他加入了篮球社,有幸见到了青峰和黄濑前辈,他们一起合了影。他将照片举给我看,照片上的他们脸上有了许多皱纹,却是一同温暖地笑着。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们的手上带着同一款的戒指。

我将照片翻过去,照片的背面写着一首小诗——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还要流浪

我们把六弦琴交给他

我们不走了

我们需要土地

需要永不毁灭的土地

我们要乘着它

度过一生

土地是粗糙的,有时狭隘

然而,它有历史

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

一份露水和早晨

我们爱土地

我们站着

用木鞋挖着泥土

门也晒热了

我们轻轻靠着,十分美好

墙后的草

不会再长大了

它只用指尖,触了触阳光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摘自席慕蓉《谜题》)】

【最后的诗出自顾城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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